一切喧鬧,化為寂靜。
原本應該是非常熱鬧的城鎮集市,在諾爾踏進這裡後,聲音彷彿被吞沒般,安靜的令人發寒。
在這個被聲音放逐的世界中,只有那顆大樹的樹葉搖曳,互相摩擦產生的颯颯聲,在這裡重複迴盪。
——咔噠,咔噠,咔噠
但是諾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會害怕,甚至覺得內心非常的安穩,平靜。
緩緩的邁開步伐,向著等待她的球球走去,腳步聲如同投進水池中的石子,在這產生漣漪。
就像失神一般。
她並不曉得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。
為什麼會雙腳自己會移動。
為什麼會被吸引過去。
——咔噠,咔噠
只是能夠了解,球球絕對不會危害到自己。
也不會平白無故,帶著自己跑到這裡來。
諾爾好奇的睜大她那雙清澈的眼眸,注視著球球。
球球如指引一般的將她給帶來這裡。
但是當到達這裡後,球球又恢復到原本的乖巧模樣。
諾爾輕輕的抱起球球,隨後轉向那抹躺臥在教堂深處的身影。
——咔噠
她穿越過腐朽的門框,將自身投入老舊的教堂裡。
窗戶上破裂的彩繪玻璃,碎片散落一地。
反射過來的微弱光芒,象徵著如今已不復存在的輝煌過去。
軀體斑駁的神像,垂著坍塌的脖頸,手中拿一盞破敗的明燈呢喃私語著,為這個殘敗的教堂訴說古老的故事。
老朽的長椅上爬滿著樹藤,成為教堂中側耳聆聽漫長故事的唯一聽眾。
——咔……
當腳步聲靜止時,陌生的小訪客也來到來大樹底下,蹲下身體,觀察起眼前的人影。
是一位與諾爾差不多大的黑髮男孩。
瘦弱的四肢,暴露在寒冷的空氣外。
皮膚也是不自然的發白,體溫也漸漸的流失掉。
稚嫩的臉龐,像是受到驚嚇般扭曲變形。
諾爾的目光無法從他的身影中離開。
她的視線越來越近,最後剩下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時……
「嗶~~!」
「哇嗚啊啊啊!球球你嚇死我了!」
「是說我不是找到球球你了嗎?怎麼會跑進這個地方咧?還有前面這個人是誰啊?」
突然懷中的球球打破了這一片寂靜,被嚇了一跳的諾爾,也回過神的打量這個奇怪的地方及眼前的男孩。
就像是被諾爾的大叫聲給驚擾到,快要甦醒般男孩的眼皮開始抖動,並發出痛苦的呻吟,又成功的再次嚇到小女孩。
「唔……」
「盯……」
躲在長椅旁,露出半個腦袋瓜觀察的小諾爾。
看到男孩在眨了眨眼,看似完全清醒後,諾爾便小聲的向他搭話。
「那個……請問一下喔~」
「……!」
諾爾無視露出警戒表情的男孩,走向他的身旁。
但男孩卻還是保持姿勢,往後挪動與諾爾保持距離。
看著繃著臉,完全不想理會自己的男孩,諾爾稍微動了動她的腦袋瓜。
父母說過想要跟人家打好關係的話——
「蛤?!誰竟然這麼不給面子,竟然要我的寶貝諾爾低下身去討好關係!讓爸爸好好的教學教訓那個羔仔子子!!」憤怒摔桌的爸爸。
「諾爾如果想交朋友的話,可以先從分享自己的東西開始。比如說交換零食之類呢。」露出溫和笑容的媽媽。
諾爾決定拋棄掉腦海中大喊著「No!!」的爸爸,採用媽媽給的意見。
諾爾將手伸進媽媽幫她準備的背包中。
面前的男孩看見後警惕心更大了,但是當他察覺到女孩手中的東西後,卻是浮起滿頭的疑問。
「要不要一起吃東西啊!這是廚師先生幫我做的點心喔!很好吃的~這個則是爸爸幫我買的串烤喔~」
諾爾拿起自己的零食遞給了男孩。
男孩有些疑惑的看著女孩,內心開始動搖起來。
「妳……不怕嗎……?」
男孩思索半刻以後,說出話來。
太久沒開過口,又或是過於乾燥,導致男孩的聲音有些沙啞難而以分辨。
不過這是諾爾所聽到男孩的第一句話,她差點開心的蹦起來。
媽媽的建議非常有用!媽媽最好了!
「我當然會怕啊!」
諾爾自己也不知道剛剛為什麼不會害怕,但是現在對於這個寂靜到極致的教堂有些恐懼。
聽聞諾爾的回答,男孩原本浮起的心又落了下去。
可是下一秒諾爾的回答又讓他抬了起頭。
「但是有球球跟你在這裡,我就不會怕了呢!有你們大家在我才不怕呢~」挺起胸膛的小諾爾霸氣的說。
「雖然不知道你問那個問題要做什麼,不過現在嘛……」
「一起吃零食吧!」
諾爾對他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——
「你怎麼會躺在這裡啊?這裡是哪裡你知道嗎?」
「啊!還有還有。你知不知到該怎麼回去啊?我是跟球球跑進來的所以不知道回家的路呢~」
「球球是這隻小兔子喔~是我的好朋友噠!它很厲害還會變身呢~」
一起坐在大樹下,看著眼前殘破的風景分享食物以後,感覺跟男孩距離拉近不少的諾爾,開始嘰哩呱啦的打開話匣子。
「我也不知道……自己怎麼到這裡的……只是在街道上一直走……一直走……直到被肚子給暈了過去……被你吵醒後才發現。」男孩斷斷絮絮的說著。
「這樣啊~那你沒有家嘛?」
「家……早就沒有了……」
「呃,對不起。我不是故意的說……」
「……沒關係。」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到聊著,已經沒有開始時的生硬。
球球窩在諾爾的懷中,打了個哈欠,諾爾伸手輕拉球球的耳朵,像是在跟它抗議。
男孩看著眼前的女孩,不由自主的放鬆了嘴角。
「對了……妳跟爸爸媽媽……不是一起逛街的……?他們不會擔心……?」
「啊啊啊!對齁!我差點忘了,跑出來這麼久媽媽一定會很擔心,回去以後要被打小皮股了啦!」
想起生氣的媽媽,諾爾原本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。
眼前女孩的模樣,讓不知道多久沒感到開心的男孩笑了起來。
「……哈哈哈!」
「吼,你還笑我!哼!最討厭了!」
諾爾賭氣的抱起球球轉頭,不想理會男孩。
「嘛……妳該回去了,回去找妳的家人吧。」
「我已經……沒有家可以回了,好好珍惜妳的家人。」
「……我回去後,你怎麼辦?」
沉不住氣的諾爾還是回來話,男孩的樣子看起來就很可憐,可是諾爾也沒辦法幫忙什麼。
因為她也只是一個孩子。
「我會想辦法的……我只希望……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。」
「當然可以!不管多過多久都一定會見面的,我們可是朋友喔!朋友!」
「我……真的可以當妳的朋友嗎?」
諾爾看著眼前孤單的男孩,用力的點了點頭。
「當然可以!我的名字叫諾爾喔!好好記得朋友的名字喔!」
「嗯……!」
最終諾爾在男孩的送別中,抱緊球球後離開教堂,往原來的路徑走回。
在巷子的盡頭處,轉頭映入眼簾的,是男孩大大的笑容及用力揮舞的手臂。
——我們一定,還會再見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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